丽娜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按正常的路径回去是来不及的。
伊莎贝尔吹响了一枚雕刻精美镶着金边的小海螺口哨,哨声尖锐震耳,传至天际,等待了约一刻钟,拥有洁白六翼的独角兽拉着马车降落在城堡入口,这枚海螺哨子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又无法吹响了,当我想要背着棺材进入车厢时,贝拉小姐把我拦住,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可以先离开的只有丽娜、约书亚和伊莎贝尔,这是李安文的指示,我只得看着独角兽展翅飞翔,踏着夜风消失在天边月色中。
我又背着棺材回到城堡内,老实说,这棺材挺沉的,既然一开始就打算不回去,干嘛还让我背着来回跑,真是遭罪,我将棺材放回卧室准备离开,李安文叫住了我,
“等等,爱丽丝。”
“是的,您有什么吩咐?子爵大人。”
“哥哥有说过要治好你的脸么?”
“……是的,他提起过,但我暂未接受。”
“哥哥向你索求的代价是什么……算了,没什么,你出去吧。”
我从房间里退出来,贝拉小姐在客厅等候着要给我安排住处,城堡虽然老旧,但是面积不小,我以为至少是会比公馆的女仆宿舍要好一些,结果贝拉小姐说,
“这里的房间基本都被锁住无法打开,要委屈爱丽丝小姐暂时和我住同一间屋子了,如果你非常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搬出来客厅睡。”
“谢谢您,住一起就好了,我只是个女仆而已,不会介意这些问题的。”
洗完澡轻缓走进贝拉小姐的房间,我从没如此细致的观察过她,她穿着一件薄纱半透明的淡紫色吊带睡裙坐在床边看书,窗帘没有拉上,月色柔美铺盖在她周身,她的肌肤似牛奶般纯**美,红褐色的波浪卷长发披在背上,细密的长睫毛低垂着,浅蓝色眼瞳仿佛是从夜空璀璨星河里摘下的两颗,鼻梁高挺秀美,大概是热水沐浴的原因,她双颊微泛桃红,嘴唇则犹如熟透樱桃般润红,纤细的臂膀却充满力量感,光滑细腻的修长双腿让她整体看起来显得高挑,透过单薄的紫色纱裙能隐约看见她小腹间不大明显的肌肉线条,我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软塌塌的小肚子,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嘛……
不过她也不尽是完美的!比如说,比如说,她身为女性特征的胸部,看起来稍微比较平坦,甚至不如十六岁的我发育良好!……好吧,这不过是我可悲无耻的自我安慰,不得不承认贝拉小姐真是无比美丽,与李安嵐那种冰冷到令人不敢触碰的美不同,贝拉小姐的美十分自然柔和,甚至会激发人心底的邪念,譬如此刻的我,妄想着占据,独享这美丽的贪欲在心底肆意生长,我并不嫉妒贝拉小姐的美丽,只是想用铁笼子把她锁住,那样一来,这极致的美便只属于我一人,世间仅我有权利欣赏,恰如此时。
她美到称之为艺术也毫不夸张,我却丑得糟糕透顶,无论外在还是内在。
幸好贝拉小姐平时都穿着矜持保守的传统宽袍,才没让她的美丽泄露出去,也庆幸我今夜得以窥见世间极致的美。
“啊,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已经进来了,爱丽丝小姐,你在那里站了很久吗?”
“欸?不,没多久,刚进来的。”
不对!因为一进屋就被贝拉小姐的美貌吸引了,我现在才发现,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虽然床很宽敞……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兴奋起来了。
如我所料,拉上窗帘,我与贝拉小姐同床共枕,她丝毫不介意,我却羞愧得要命,想独占她美丽的邪念使我无法坦然面对了,虽说如此,我的视线却无法从她身上离开,我满脸通红,贝拉小姐还担心我有没有发烧,贴过来摸我额头时,蕾丝边的白色内衣看得一清二楚,同她这个人一般圣洁高贵的雪白色,我的天,我烂透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好找些话聊聊,
“贝拉小姐,您所说的弑神一事令我非常在意。”
她抿了抿嘴唇,
“很抱歉,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神名为弗塞缇,已确认其死亡,其他的事情我也无从知晓。”
!!!!
虽然我没有信仰,但从书中的史诗故事里也会得知一些神学相关的信息,弗塞缇,掌管世间真理与正义之神,但其并非圣教廷信奉的神祇,我震惊到无法言语,圣教廷的十二席红衣枢机,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或目的,毫无疑问的事实是,他们的确,杀死了别人的真理,从贝拉小姐悲伤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对这件事感受到的矛盾与痛苦是他人无法想象的。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我又把话题转到她与约书亚的事情上,记得刚开门的时候,约书亚称呼贝拉与丽娜是,母亲和姑妈,也就是说,贝拉小姐真的将约书亚收为养子了,她不否认,认领仪式的全过程是在子爵大人的见证下进行的。
贝拉小姐非常担心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事实上,她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而已,因为信仰与身份的关系从未考虑过谈婚论嫁,在被通缉中又不好向其他有经验的母亲求助,很不巧,约书亚是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即使贝拉有哪里做的不好他大概也会选择默默忍受,这才是最让贝拉烦恼的地方,她只有教育过年轻修女的经验。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贝拉小姐的睡颜真的非常漂亮呢,好了,我也该休息了。
黎明时分,天还没有完全亮开,贝拉小姐向我交待了工作内容,讨伐前夕,李安文接受了不远处一位魔女的求助讯息,他约定讨伐结束后便去帮助魔女,但是他没料到自己会变成这副惨状,即使在月光与棺木的加持下,恢复人形也至少需要十几日,那会远远超出约定的时间,他们兄弟二人是十分重视承诺的人,为了履行诺言,只能命令我与贝拉小姐前去,临行前,我到李安文的房间告别,他忽然问了我一句,
“爱丽丝,你杀过多少人了?”
“抱歉,子爵大人,我记不清。”
“哈哈哈哈,我听伊莎贝尔说了,你已经成长为非常出色的女仆了,唯一的缺陷就只有脸了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接受哥哥的馈赠?脸能恢复的话,你就是个完整完美的人了。”
“……谢谢,我会考虑的,那么,我出发了,子爵大人。”
“呵呵,去吧去吧,记得收好报酬,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可别让我失望哦。”
完整完美的人吗?事到如今,我还需要变得完整吗?似乎没那个必要,我应该早已习惯了这张丑脸,他倒说的怪好听,索求代价的交易,怎么能称之为馈赠呢?
贝拉在门前等候多时,她穿了一件厚实的棕色麻布宽兜帽长袍。
“需要我去雇马车吗?话说,贝拉小姐,虽然你用黑布包裹起来了,但果然这把战镰还是很惹眼。”
“是说约瑟的骸骨吗?很抱歉,可这是我唯一会使用的武器了。”
感觉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名字,因为好奇心被勾起,路上便询问了这白色战镰的来历,贝拉小姐认真的解答,传闻久远的过去,在国家与人民遭受侵略奴役时,格兰斯特家族中的一位年轻骑士奋起反击,却被自己保护的人民出卖,落入敌人手中,身心饱受折磨的骑士宁死不屈,他并不怨恨背叛他的人民,直到临死前的夜晚仍对着月亮虔诚祷告,祈求神明解救遭受奴役的同胞,神明认可了他高尚的品格与坚韧的精神,朦胧月色中,圣洁的天使来到骑士面前,他的所有伤势被瞬间治愈,天使告诫他应当亲自去带领民众脱离苦难,赠予了他约瑟的骸骨,骸骨在骑士手中化为这把纯白的战镰,助他带领人民势如破竹般击溃了施暴者们,此后这把战镰就作为家族的圣器流传至今,那位骑士大人名为,亚兰•格兰斯特。
“我从未在书中读过这样的故事,明明是个伟大的英雄,为什么没有被人歌颂为诗谣流传出去?”
“我也不知道呢,这对整个格兰斯特家族来说都是个谜,我也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的,以后还要口述给我的子女们。”
聊着聊着,我们已经走到集市,尴尬的是,我和贝拉小姐的钱全凑出来,也雇不起一辆马车,退而求次,贝拉小姐租了一匹矮瘦的小母马,没办法,付的钱只够这点,可我不会骑马!!
贝拉小姐温柔抚摸着马儿的脸,询问它是否愿意驮我们一程,在我看来这是很可笑的行为,不过是家畜而已,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但出乎意料的是,小母马听过她的话后似乎点了点头,发出喜悦的咈哧声,尾巴兴奋的摆动着,贝拉小姐向马儿道谢,随即骑到马背上,朝我伸出手来,真是不可思议,我也学着贝拉小姐的样子向马儿道谢。
骑在马背上疾驰的感觉确实很棒,感受着冷风从脸上划过,我帮贝拉小姐拿着战镰,起初我以为约瑟的骸骨会很沉重,毕竟是那么大一把镰刀,可握在手中并不如想象般沉重,还不如伊莎贝尔大人重,白色世界的松树林宛如一个天然迷宫,我们掠过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它们似乎十分忌惮我手中的约瑟骸骨,没有攻击我们,不知是马儿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寒冷让野兽变迟钝了,我甚至和一头熊擦肩而过后,它才反应过来落荒而逃。
穿过薄雪覆盖的松树林,我们在一处庄园前停下,庄园被一圈高墙围起来,贝拉小姐把马儿拴在旁边的松树,我围着墙转了一周,没有门!?我们该怎么进去?
贝拉小姐有规律的敲响围墙,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围墙降下去,消失在雪地里,庄园里的景色仿佛与外边的季节隔绝开来,栅栏围起的田里种满了青翠欲滴的莴苣,庄园中心有一座高塔,高塔底下种了成片盛开正艳的蔷薇丛,旁是一间简易小屋,屋主人打开门来迎接客人,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谢天谢地,我终于遇见一个正常人形的魔女了,开门前我还担心着里边会不会走出来什么奇怪的物种。
走近才注意到,她看起来很疲惫,眼角泛红,小屋后面挖了一个长方深坑,她邀请我们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便带着悲伤的哭腔,
“请您们帮帮我。”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分出来招待我们,贝拉小姐安慰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她突然抬起头,凶狠的盯着远处的村镇,
“请您们帮我复仇,让我可怜的女儿得以安息。”
贝拉小姐听到复仇二字明显犹豫了,也对,她不是能干这种活的人,这时候就需要我登场了,经验丰富的爱丽丝可擅长这个,我故作沉稳的说,
“我们即是替代艾尔文子爵来履行承诺的,但前提是您需要清楚告知复仇的理由,我们来判断您的诉求是否合理公正,可以吗?”
她点点头,
“十分感谢您,那么,请听我讲述一个魔女的悲剧。”
这座庄园原本是没有高墙的,魔女的孩子遭遇不幸后,高墙才拔地而起。
她生来就是女巫的孩子,她的母亲被称为莴苣女巫,在将所有魔法传授给她后便撒手人寰,那时候她十二岁,种满庄园的莴苣便是她母亲毕生的杰作,可以调制出救人性命的灵药,但这些特殊莴苣在彻底成熟前是含有剧毒的,十四年前,一对重病缠身的夫妻找到了她,枯瘦如柴的女人还挺着怀孕的大肚子,疾病害得他们倾家荡产,二人命不久矣,可世间的医生都治不好二人的怪病,最终千辛万苦穿过了危险的松林找到这里,寄希望于传闻中治愈绝症的女巫灵药,心地善良的小魔女同意为他们夫妻调剂灵药,可那之前她从没制作过,也因为平时贪玩疏于练习魔法,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在判断不清的情况下,采摘了没有彻底成熟的莴苣,其他素材根本无法中和掉莴苣中富含的剧毒,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喝下灵药的夫妻二人瞬间毙命。
她后悔极了,准备去最近的教堂坦白自己的罪行,她害死了两条人命和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她心甘情愿接受烈火焚烧的酷刑,但那之前,她要好好安葬这对夫妻,可填土时,棺材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她急忙打开棺材盖,女人的尸体分娩了,诞下一个女婴。
因为这名女婴的诞生,小魔女放弃了去教堂认罪的念头,脆弱的生命必须有人照顾,魔女不敢将孩子托付与他人,一来是明白世间的孤儿都活着极其悲惨的生活,二来是女婴的身体里还残留有莴苣的变异毒素,这毒素没有直接要了女婴的性命,却使她的生命脆弱不堪,还有同莴苣一样翠绿色的头发,脆弱到什么程度呢,即使被温暖的阳光照耀,也会灼伤女婴的皮肤,魔女发誓会承担自身的过错,女婴成了她唯一的救赎,下定决心要作为女婴的母亲,抚养这孩子长大成人。
魔女为这孩子取名为:特蕾茜。
为了保护特蕾茜不受外界伤害,她建立了这座没有入口的高塔,抚养教育特蕾茜的同时,每天晚上还要苦心钻研排除莴苣毒素的方法,她用松树林里抓来的灰鼠做实验,最终得出结论为,莴苣毒素会随着年龄增长累积到毛发中,因此魔女禁止特蕾茜剪头发,因为担心头发长度若不够容纳,排出的毒素会回流到特蕾茜体内,经过不断的理论推算,特蕾茜会在十五岁时将身体里的莴苣毒素彻底清理干净。
得出答案后,剩下的就是守护与等待了,魔女非常疼爱特蕾茜,会尽可能的去满足她,特蕾茜喜欢玫瑰,魔女便在塔底种了成片不会枯萎的蔷薇,她经常在塔顶探出脑袋来看底下美丽鲜艳的蔷薇花丛,特蕾茜喜欢吃糖果和薄饼,魔女就想法设法的从领主家的仆人手里悄悄购买,特蕾茜也很黏魔女,每天都撒娇拜托魔女教她唱歌。
随着年龄增长特蕾茜越来越可爱了,头发也长到可以从塔顶触及地面,魔女索性就把绳梯撤掉了,把特蕾茜的长发编成优雅高贵的美丽长辫,用魔法为不易打理的长辫保持清洁,每天回家时,便会对着塔顶呼唤特蕾茜,对方把翠绿美丽的长辫放下来,作为魔女爬上塔顶的梯子。
一周前,马上就要到特蕾茜的十五岁生日了,魔女万分高兴的到集市大肆购买礼品,也不忘找领主家的仆人买糖果薄饼,可魔女提着满筐的礼物回家时,无论如何呼唤,特蕾茜也不作任何回应,她疑惑着用魔法搭上绳梯爬到塔顶,眼前可怕的一幕令她差点晕厥倒地,房间里还弥留着污秽恶心的气味,特蕾茜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一丝呼吸或心跳也听不见,被粗暴撕烂的衣物掉落在旁,地面有一条刺眼的血痕,可怜的特蕾茜,被谁玷污后自尽了,用美丽的绿色长发活活勒死了自己,号啕大哭过很久,疲惫的魔女趴在床边剪断了特蕾茜的长辫,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特蕾茜。”
说到这里,魔女已经泣不成声,她挥一挥手,小屋里的猫头鹰衔着绳梯搭在塔顶的房间,她无法再说下去了,她的心都快要被撕裂了,她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跪在地面捂着胸口,脸色因极度的悲伤变得扭曲难看。
我和贝拉小姐默默的爬上塔顶,房间被装饰得非常精致漂亮,嗯,没错,如魔女所说,特蕾茜是个可爱美丽的姑娘,她平静的躺在柔软的丝绒床垫上,魔女替她换上了作为生日礼物的新裙子,像个娇嫩的公主一样,若不是她脖颈上紫黑的深深勒痕,我甚至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剪断的长辫整齐的盘放在床头柜上,贝拉坐到地上抽噎起来,泪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她哀伤的问,
“爱丽丝,请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过分的事……”
我蹲下去握着贝拉的手,
“可惜,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贝拉小姐,接下来,我会暂时离开您,去做一些残忍的事情,可以请您,当作不知情吗?”
贝拉点点头,
“你走吧,我什么也不会知道,我要留在这里,为这孩子祈祷。”
贝拉小姐是善良的人,无论你比我强大多少倍,我也决不能让你因这些事情弄脏你的双手,和你圣洁纯净的心,这是只有丑陋弱小的我才可以去做的事,我本就不是善人,所以最起码要尽我所能保护你的洁净善良。
我,爱丽丝•罗温,将会一再犯下罪孽,永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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